他沉默着牵过自己的战马:
“打扫战场,收拢所有敌人的尸体,带上这些百姓……咱们去和乌瑟尔汇合。”
他捡起自己沾满尘土的佩剑,缓步走到被短枪钉在地上的兽人面前。
兽人血红的生命槽只剩下薄薄的一丝,马库斯咬了咬牙,公正之剑的金红光芒一闪。
“嚓”
鲜血浸透了马库斯半边的臂膀,斗大的绿色脑袋冲天而起。
强忍着恶心,马库斯伸手接住了兽人油腻的发辫,将首级挂在马鞍上。
闪烁着碧绿荧光的恶魔之血犹自沿着马腹滴落,马库斯背对众人,喉头耸动,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狞笑。
游戏而已,杀人,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
“咱们耽搁了太多时间了。”
天色渐暗,远处的低矮山丘蒙上了一层阴翳,马库斯极目远眺,前方的道路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扎营吧……”他看向莫名沉默的阿尔萨斯,“咱们白天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走夜路太危险。”
阿尔萨斯怀中拥着惊色未去的小提米,点了点头。
篝火摇晃,随行的骑士在营地周围建造着简陋的防御工事,泰瑞纳斯国王派出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御林铁卫,就算有数百兽人夜袭营地,他们也有把握保护阿尔萨斯周全。
围火而坐的两位圣骑士相对无话,阿尔萨斯拿着一根枝丫,将火堆拨弄得毕剥作响。
马库斯把佩剑当做铁铲,在篝火下方的地面上掘出了一个空洞。
“你在搞什么这是?”
阿尔萨斯最终没忍住,因为他发现马库斯竟然掏出随身的水囊,一本正经的和起了泥。
“夜宵。”
马库斯言简意赅,捞起一把稀泥,抹在了被荷叶包裹的野鸡上。
“你这是糟蹋东西。”阿尔萨斯皱眉,却没有拦下马库斯的意思。
十六岁的王子第一次手刃敌人,兽人死前的惨像一整天都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见马库斯小心翼翼地将泥团埋在篝火中,阿尔萨斯悠悠地问道:
“你说……安度因第一次杀敌时,会不会像我表现得这样不堪?”
马库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所以说,你就不适合上战场,明明能安安稳稳继承家产,为什么要和厮杀汉抢饭碗?”
“该死,”阿尔萨斯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想让你安慰我几句。”
马库斯擦干净了手:“安慰人可不是我的工作,还有,现在我是你的上级。”
“第一个挂彩的上级。”
“……你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
过了半晌,马库斯还是缓缓道:“说的难听点,对安度因爵士来说,杀人是他谋生的手段。或者说,他背后扛着暴风王国的人民和年轻的国王,他不杀人,敌人就会杀掉他在意的人。”
“而你不同,阿尔萨斯,你是洛丹伦的王储,你得活着,只有你活着,那些为你而死的人,他们的死亡才有意义。”
“会有很多人为我而死吗?”
马库斯点点头:“一定会有的,如果你成了国王,每天都会有人为你而死,你得习惯这一切。”
阿尔萨斯张了张嘴:“可……”
“大哥哥!”
稚嫩的呼喊声打断了阿尔萨斯想说的话,小提米踩着草鞋小跑到阿尔萨斯身边,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浓汤端给了他。
“这是……”小男孩表现的有些局促:“这是妈妈煮的汤,她让我和你说一句谢谢。”
阿尔萨斯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提米递来的汤碗,一饮而尽。
汤水有些寡淡,提米的母亲烹饪技巧不错,但荒郊野外明显没有足够的调料。
看着提米满怀期冀的眼神,阿尔萨斯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很好喝,替我谢谢你的母亲。”
马库斯打趣道:“长得帅就是好,我这个队长还饿着肚子呢!”
见提米一脸窘迫,马库斯摆着手笑了笑,拎起佩剑在篝火中刨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泥球。
“好在我为人大度……”一阵荷叶的清香飘散,马库斯扯下一个鸡腿,递给疯狂吞咽口水的小提米。
低下头却发现,可怜的野鸡另一只腿已经落到了阿尔萨斯手里,
“喂!”马库斯瞪大眼睛:“你刚刚还说我糟蹋东西,怎么上手抢呢?”
阿尔萨斯吹着鸡腿上冒出的热气,“先到先得,我这是跟你学的。”
马库斯笑了笑,扯下一只鸡翅膀,塞进嘴里。
月色东偏,小提米依靠在阿尔萨斯肩膀上,昏昏欲睡的道:
“大哥哥,那些被兽人抓走的村民,还能回来吗?”
阿尔萨斯的动作滞涩了一刻,随后用自己的披风拢住了提米的身体。
“一定会的,”他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就像幼年时乌瑟尔对他和马库斯所做的那样。
“这是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