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被转入ICU,来的匆忙,西西里只是一个旅游业发达的小城市,最好的医院也没有单独监护,兰伯特去和院长询问转院的事,埃文被要求洗净双手,穿上无菌服和鞋套,跟着护理人员进去。
重症监护室有十几个病人,并未分区,身上都插满各种仪器,通过显示屏精准反应病人的生命体征。
这里充满濒死的气息,埃文透不过气,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辛。
宋念仍旧昏迷。她头上缠着纱布,颈肩用支撑架固定,身上盖着白色被单。唯一露在外面的小脸微微肿胀,呼吸机里稀薄的雾气,提醒他宋念还在他身边。
没有凳子,埃文怔怔站在床边,他不敢靠近,不敢碰她,生怕一个细微动作会影响仪器运作。
印象里过去很久,他僵硬的往前挪了步,稍稍撩起她身侧的被单,宋念食指夹着指脉测定器,虎口朝上,松散的弯曲。埃文拳头在身侧攥紧,缓慢松开,把食指插进她的虎口。
她手冰的没温度。
耳边仪器突然尖锐的刺响,他一慌,连忙缩回手。身后一阵凌乱脚步,隔床病人突然呼吸急促,显示屏的数据不规则跳动,几名医生围着进行抢救。
有人过来请埃文出去。
埃文盯着那方向,始终没动。
没过多久,一声刺耳没有起伏的声响响彻室内,医生遗憾的摇头,最终为对方盖上白单。
一个鲜活的生命,从生到死,也不过短短几秒,一无所有的来,两袖清风的去,花开花落,也不过尔尔。
就如同他的父亲。
那一刻,埃文倏忽释然的笑了,超乎寻常的冷静下来。
护士又来催促。
他半俯下身,两手轻轻撑在床边,拿唇碰了碰她额头,附耳轻语了几句。
他希望,他说的话,她都能够听见。
埃文从ICU出来,兰伯特已经办完手续。
“有烟吗?”
兰伯特立马翻出来恭敬的递过去。
“我去楼下透口气。”
他态度转变太大,兰伯特神经紧张:“我也去。”
埃文回头看他一眼,也没阻止。
凌晨三点多钟,气温舒适凉爽,医院草坪上空无一人。
埃文一屁股坐下,面对着住院大楼,多数窗口漆黑一片,只有几间亮着微弱的光。
埃文不知道宋念在哪间,他良久望着前面,从烟盒拿出香烟,点着后扔给兰伯特。
两人静默的坐在草地上,慢慢的吸烟。
埃文淡淡的问道:“的士司机怎么样了?”
兰伯特说:“伤势可能比宋小姐严重,在她后面出来的,”他看他一眼:“听说左腿截肢了。”
埃文手一紧,猛的吸了口烟,雾气融进黑夜,沉默了会儿,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卡:“给人送去。”
兰伯特顿了顿才接过来:“都给?”
“都给。”
埃文拿两指碾灭了香烟,四下看看,又揣回兜里。
他向后仰躺在草地上,高度紧张后,浑身虚脱,地上草根扎着皮肤,他无知无觉。
望着天空,有种劫后重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