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范喻先生顿悟先天,并算计精确,将修为稳固在了命星境初期的靠后之境,省却了一年苦修。今日姜青玉一经破境后的修为固然更高,但却算计粗陋!”
“他本可以将修为稳固在更高一分的层次,不过却失败了。”
“如此看来,倒也不好评判二人孰高孰低。”
“……”
薛防无言以对。
他不懂什么算计,只知道姜青玉顿悟先天后的修为比同时期的范喻更高,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后者天赋不如前者。
“况且……”
严松鱼又道:
“争一时风头未必能笑到最后!”
“稷下学宫的荀老先生,在命星一境停滞了整整二十年,后又在皓月一境停滞了整整十年,但却只花费了五年便从初入曜日晋升到了摘星境!”
“这叫厚积薄发!”
“相比之下,姜青玉不爱读书,积累实在太少,以后的路多半会难走许多。”
“……”
薛防一言不发。
严松鱼所说的都只是他个人的猜测。
在今日之前,谁能预料到姜青玉会在北门以十九岁的年纪顿悟先天?
谁敢断定他将来的修行路不会比荀老先生走得更为顺畅?
所以,为了杜绝一切不利于景氏一脉统治天下的事情发生,作为皇室最凶也是最忠诚的走狗,严松鱼必定会设法废了姜青玉!
哪怕他嘴上不肯夸赞姜青玉天赋过人。
此时,二人身侧的景漓倏然问道:
“这位世子殿下将来的路好不好走我不管,我只想问一句,今日他能否安然入城?”
严松鱼稍稍低头:
“殿下请放心,有老奴在此,姜世子死不了。”
景漓冷哼一声,似是有几分不满。
死不了?
那便是有可能身负重伤了?
“公子,立春所在的这一座京城,切实是一处龙潭虎穴啊!”
“你,不该来的。”
景漓低头盯住了城下那一袭白衣,眉间抹不去担忧之色。
……
同一时间。
成功晋入先天的姜青玉已经将身上气息稳稳立足在了命星境中期。
他不曾听到严松鱼的评论,否则定然会嗤之以鼻。
什么算计?
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包括将修为稳固在堪堪入命星中期,也是他有意为之,目的便是为了减轻景氏一脉对自己的忌惮!
否则,以他阴身堪比摘星巅峰的实力,装出肉身一日内连破先天三品、直接冲上曜日境的假象也不是难事!
“一入先天便是命星中期……”
“今日老夫也算是见世面了,不枉虚活了七八十年!”
此时,严复推着双掌已经来到了姜青玉身前。
他口中不乏赞叹之语,可掌上气势却不曾减轻分毫,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宛若一对鹰隼扇动双翅,裹挟巨石,朝人冲撞而来!
“这一掌同样是严相所教,请世子殿下不吝赐教!”
这一刻,命星境巅峰的气势尽数释放,仿佛波涛汹涌,让人站不稳双足,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姜青玉更是觉得浑身隐隐作痛,像是被刀割一般!
“来得好!”
姜青玉喝了一声。
在以往和人交手时,他总是以修为超出对方许多且可以随时进入夜游状态躲避刀剑的阴身对敌,像今日这般用自己肉身持剑,以弱对强,还是头一遭。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选择了当前情况下的全力以赴!
“老先生当心,我这一剑可不简单!”
姜青玉提醒了一句,随后不退反进,握住王剑,以在得到《虞氏剑经》后所修行的上百门剑术中品阶最高的一式剑法应敌,徐徐朝前刺出了一剑。
和严复一样,他的动作十分迟缓,看上去并不像是杀人技,而是在舞剑助兴。
刹那间,王剑轻吟一声,金光大涨,似是一道斜阳刺破云雾从虚空洒落。
先是一缕,紧接着又是一缕……
眨眼工夫后,便有千万缕金光刺出,照耀了整个北门,似是一张密布的蛛网,将严复整个人紧紧包裹!
同时,在姜青玉身后那一只凤血玉幻化而生的神鸟则是挥动双翅,高昂着头颅,发出嘹亮的叫声!
似是在为这一剑奏歌!
铿——
一剑刺出后,姜青玉脸色有几分虚白,似是透支了太多灵力,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只能将剑刺入地面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随后,他看向前方,直视着自己的杰作。
“这一出戏,也该迎来高潮了。”
这一瞬,周围大部分人皆是因金光刺目而闭上了双眸。
仅有严松鱼、薛防、姜琅琊等少数人仍是睁着双眸,不肯错过接下来的任何一幕。
轰!
很快,下一瞬。
千万缕金色剑芒便围上了严复,仿佛用无数金线将其整个人都裹成了一只粽子,让人看不清其身形。
许多修为不差的奴仆和官员见状,都忍不住为其捏了一把汗,生怕严复会和另外两个老者一样被一剑毙命!
但严复身为命星境巅峰,修为超出眼下的姜青玉两个小境界,自然不会那么容易便被击败。
只见在少数人的注视下,那一只被金线包裹的粽子并未束手就擒或是化为一滩血肉,反而艰难地徐徐向前推进!
很难想象,严复是如何在千万剑芒中生存下去的,但他就是做到了!
一步,两步,三步……
在外人看来的一瞬,在几位高手看来是那么漫长,漫长到足以让一个老人迎着千万剑芒走出七步!
每一步都不到一尺,但却一点点拉近了他和姜青玉的距离!
第七步后。
那只金色粽子终是来到了姜青玉的身前。
随后,一双鲜血淋漓的肉掌破开“粽子”表皮,印到了早已“力竭”的姜青玉的胸前!
轰!
伴随着这一掌同时落下的,还有一句低不可闻的抱歉:
“世子殿下……”
“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