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她的伤口也知道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她添麻烦,让她能安心治伤。
苏鲤挪开目光,招呼已经凑到华平乐身边的孟姜等人离开。
宋学庄吩咐将宋学韫送回自己院子,昌平侯府的大夫匆匆赶到,用镊子将华平乐手心的碎瓷片一一夹了出来,便准备清洗伤口。
霍延之从他手中接过清水和烧酒等物,利落又仔细地为华平乐清洗伤口。
烧酒浇上伤口的那一刻,华平乐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疼痛,不由嘶了一声,又立即反应了过来,绷着脸道,“不疼”。
华平安骂道,“还不疼!就会逞英雄!看祖母回去不骂死你!”
华平乐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再也忍不住疼,忍着没还嘴。
霍延之没说话,手下的动作却更轻更快了,快速清洗好伤口后,上了药,又轻柔为她包上纱带,开口道,“最近不要再动这只手,按时换药”。
华平乐乖乖点头,又朝华平安一龇牙,“我不回去了,你不许跟祖母说,说漏嘴了,看我不用鞭子抽你!”
华平安气结,“你还能抽人鞭子,看来是还没伤够了!”
华大姑奶奶这时候才觉得虚软的身子恢复了点力气,哑声开口道,“世子不用留在这了,去陪客人吧”。
宋学庄叹了一声,出去了。
华大姑奶奶缓缓走到华平乐面前,忽地抱住她痛哭失声。
华平乐自从成了华二姑娘,见到的华大姑奶奶一直都是精明能干,又利落要强的。
上次闹出马莲娘那样的事,她也从头到尾没有失态过。
可现在,她当着两个弟妹,当着霍延之的面,哭了——
华平乐下意识要去抚她哭得直抽的背,不想手刚扬起来,就被霍延之一把抓住了。
华平乐,“……”
华平乐默默换成了左手,别别扭扭劝道,“长姐,别哭了,我没事”。
华平安显然也被华大姑奶奶的痛哭惊到了,迟疑了一会才小心走到华大姑奶奶身边,笨拙拍了拍她的背,僵着舌头开口道,“长姐,二姐姐那时候大冬天掉进冰窟窿里都没事,现在只是一点小伤,更没事,你不要伤心”。
华大姑奶奶哭得更伤心了,酒酒从小皮实,从来都只有她惹祸的份,这还是第一次是因为被人连累得受伤!
而连累她的却是她这个本该护着她的长姐!
是她没用!
她没用!
霍延之面无表情开口,“你等会哭,酒酒衣裳是湿的”。
华大姑奶奶哭声一顿,深吸一口气放开华平乐。
她脸上泪痕斑驳,精致的妆容花得一塌糊涂,心口处也因为染上华平乐身上的脏污而一片狼藉,只她脸上的脆弱悔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贯的利落果断之色。
她朝霍延之屈了屈膝,“多谢王爷提醒,酒酒,我们去沐浴更衣”。
华大姑奶奶带着华平乐走了,有丫鬟进来收拾满屋狼藉,华平安带着霍延之出了关雪轩,进了梅林。
霍延之不方便进内院,现在宋家人不在,他自是要作陪。
一直在找机会的徐连成忙跟了过去,他本想请霍延之借一步说话,不想华平安见了他,就立即换了个方向走了。
霍延之不方便进内宅,他却是无碍的,正好,他去看看长姐和二姐姐。
徐连成动作一顿,漂亮的脸顿时通红,华小郡王肯定是猜到他来做什么了。
只他好不容易走到了这,纵然心中羞惭无地,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在下徐连成,母亲乃是福州连氏之女,与先霍翰林掌院乃嫡表至亲,见过王爷”。
“我知道你,也知道你的来意”。
霍延之的声音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徐连成却只觉如当头一棒重重打在他的骄傲上!
王爷,知道他的来意,他的来意!
母亲是祖母和父亲口中的“连氏余孽”,如今见了嫡表至亲的霍家最后一个姓霍的人,原本该叙旧论亲,相互扶持,而他的来意,他的来意,却是攀附他!
在他的未婚妻明确拒后,恬不知耻、纠缠不休地攀附他!
霍延之紧紧盯着徐连成,“华二姑娘已经和你说过了,我没有办法为你父亲在京中谋得一官半职。
且你们留在京城也非好事,等你父亲差事落定便立即离开京城”。
徐连成还维持着俯身揖手的姿势,不敢抬头,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听华二姑娘说,你母亲在家中过得不好?你读书亦不肯用功?”
徐连成感觉到自己的脸连同着胸腔里的一颗心都在熊熊燃烧,无力辩驳了一句,“我,我有用功——”
霍延之皱眉,“你十七岁了吧?有用功为何连个秀才都没中?你母亲的表哥十七岁已经中了状元了”。
霍延之说的正是霍瑛的兄长,连溪清的表哥,霍玠,十七岁得中状元,年纪轻轻便执掌翰林院。
徐连成羞愧得几乎要跪下来,父亲只他一个嫡子,祖母十分宠爱,从小娇生惯养,虽说也读书,但和同窗们的刻苦是完全比不了的。
“你走吧”。
霍延之不客气地下了令,酒酒显然十分怜惜连溪清母子,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之前十七年他们都好好过来了,之后,他们也会好好的。
他贸贸然插手说不定反倒惹来猜疑,便是要帮,也不能在明面上,否则反倒给他们惹祸……
……
……
出了这样的事,客人们自然待不住了,纷纷告辞。
宋学庄焦头烂额地送走了客人,就被昌平侯夫人叫了去,喊着要他休了华家那个毒妇,再让华家那个泼妇来给宋学韫磕头赔罪!
宋学韫脖子上的伤虽然没什么大碍,却受了很大的惊吓。
华平乐虽然不在跟前,她却还是吓得瑟瑟发抖,哭着喊着说华平乐要杀了她。
在极度的惊吓中,她突然起了高烧,一直不停地说着胡话,别说昌平侯夫人了,他瞧着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