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码就是个屁,打死算逑。”
外码是二里巷小混混对沙柳流民的称呼,郭东听出,说话的人还是那个娃娃脸,就属他下手最狠,郭东记下了。
娃娃脸说着,蹲下身来,在郭东怀里一阵乱摸,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又是十两。”
娃娃脸把银子揣进自己怀里,抬脚对着郭东的腰眼儿,重重地又踢了一脚,这一回,郭东仰面八叉躺在水坑里,一动也没动。
又过了片刻,郭东终于恢复了意识,大雨还在下,那些人离开了,他想站起来,却感觉不到两条腿的力量,郭东开始往前爬,就像一只在泥地里挣扎的泥鳅,目标就是亮着灯的裁缝铺。
终于爬到了裁缝铺门前,郭东一只手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攥成拳头,用尽全身的力量,咣地砸向木门。
只这一次,之后郭东再无力气,过了一会儿,‘嘎吱’一声门开了,郭东却无法知晓。
昏睡中的郭东,做了很多梦,有这个世界的,也有那个世界的。
他梦到小时候,被人堵在厕所里打耳光,梦到福利院的阿姨说他长得好看,总是偷偷地往他碗里多加一片肉...
梦到上大学时,跟女友一起爬泰山绝壁栈道,女友一路嘻哈,拿着自拍杆儿玩儿自拍,郭东却是浑身冒冷汗,腿都站不稳,突然脚下一滑,身体便坠入万丈深渊,郭东大呼救命,下一刻却发现自己身在海里,有人伸出一只手,要拉他上船,抬眼一见却是沈燕青,郭东不由惊呼,“大小姐,你怎会在这里?”
“怎地,我就不能来么?”
听声音还真是沈燕青,郭东的眼皮动了几下,终于睁开眼,扭头一看,可不就是沈燕青?
她正坐在小圆凳上,斜眼瞧着他,说道:“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郭东有点儿懵,左右瞧瞧,确信他就在自家在石庙的房子里,郭东挣扎着坐起来,上半身斜靠在墙壁上。
“谁把你打成这样,你可记得?”沈燕青转了下身体,面对郭东,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大夫说了,你身体却无大碍,倒是淋了雨,让你染上了风寒,昏睡了两日。”
沈燕青声音轻柔,脸上也显出关切的神色,这可不多见。
那个胖乎乎的娃娃脸,下手最狠,郭东记得很清楚,其余二人,因距离太近,视野有限,只是闪电的一刹那,郭东没什么印象,听声音感觉他们年岁都不大,可能都是二里巷的混混儿,郭东把能记起的,都跟沈燕青说了。
“胖乎乎的娃娃脸?”
沈燕青闻言,若有所思,因为她熟悉的人中,就有一个这样的,事实上,几天前那人还去沈府流了一圈儿。
沈燕青瞅着郭东,心道,谁让你去倚红楼挣那不该挣的银子的?
“你去倚红楼挣银子,倒是挺会的,被人打成这样,你还去么?”沈燕青幽幽地问。
郭东神色黯然,不过还是道:“当然,下次我带沈九一起去。”
沈燕青脸倏地变了颜色,恨道:“为了银子,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都说了,我要去寻宝,没有银子如何寻得?”郭东耸耸肩,说道。
“给你,都给你。”
沈燕青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几章银票,丢在地铺上,郭东费力捡起来数了,整整一千两。
“这就对了,大家一起寻宝,把火柴做出来。”
郭东咧嘴想笑,嘴角还在肿胀,笑得比哭还难看,又道:“先说好,这是你投的银子,将来有了收益,我六你四。”
那种不可名状的表情再次回到沈燕青的脸上,她恨不能一脚踹过去,揣死了算,偏又忍不住,问道:“银子是我出的,为什么你六我四?”
“科学。”
郭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见沈燕青翻白眼,又换了个说法,“手艺,我的手艺最值钱,都在脑子里。”
“我六你四。”沈燕青强辩道。
“不行,如何用银子,得我说了算,我六你四。”
“五五分成。”
“成交。”
生意虽然成交了,但沈燕青似乎更生气了,狠狠地宛了郭东一眼,竟径直离去了。
沈燕青一走,沈九就闯进来,直嚷嚷,“东哥,你可吓死俺了。”
大呼小叫一阵,沈九突然想起一件事,拿来一个小布袋,
“东哥,甘薪来过了,你猜他给你带啥了?”
郭东接过小布袋摸一摸,顿时两眼放光,惊呼:“爆米花?”
郭东伸手抓出一把,可不就是一把白花花的爆‘米’花。
甘薪这老小子太不厚道了,竟然趁他挨揍,擅自开了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