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腊月,天气几乎冷到了尽头。
气温是极低的,但奇怪的是,青水并不觉得有多冷。或许是棉袍里的棉花塞得实在,但他明了,北方的冷是实实在在的冷,在身上匹配上相应多的衣裳与棉花便足以抵挡,不像老家,气温无论如何也不算低,但冷风夹着湿气往脸上刮,刀子似的,不管穿多少衣服都觉得身上漏风,阴阴的像是要挤出水来。
北方的冬季总是艳阳高照,早晚虽然有些冷,到了中午便也可以脱去棉袍而在太阳底下站上一会儿——要是练武功,这熬练的时间又可以更长。
不过身上总归还是厚厚的穿着好几层,于是乎对踢腿练拳的年轻人来说,总感觉不大便利。
经过一个月的磨炼,青水的威武拳和平波掌已比来时练得利落了很多,看起来有模有样。青水心里是有些得意的,可是从舅舅白慕华的脸上,他又看不出进步的喜悦,虽然也没有不满的皱眉。
舅舅是个大人物,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于是青水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让他满意,便只能自己去探究。一时探究不来,他便想,自己若在勤奋之余还懂得请教,想来必会让他高兴——聪不聪明是一回事,上不上进又是另一回事。
这日傍晚,白慕华从外面回来,便径直来看青水练武。
青水耍了一套平波掌,虽然没穿棉服,也一身都是汗。白慕华粗糙苍劲的脸上挂着些许的笑,看不出情绪,青水心里没底,便道:“舅舅,我这一向练功,总觉得招式熟练但是使不上力气,这是怎么回事?”
白慕华笑了起来,让青水有些意外。
他接过管家白福递过来的紫砂茶壶,就着壶嘴抿一口茶,笑道:“你能有这个感觉,便说明练功对了路子。武人层次是习武练功的基础,说是一二三阶分别练皮筋骨,其实说白了,就是练身上的一股力气。不管是练拳脚还是使棍棒,若老觉得自己气力充足,可不是好事,那实在是在原地踏步,若觉得自己招式老练而气力欠缺,反倒是有进益——有不足才有进取的余地嘛!”
青水听了心里一喜,既为自己真有进步,也为歪打正着中了舅舅的怀,更加大胆问:“那我该怎么练,才能让力气跟上来呢?”
白慕华皱了皱眉,道:“你如今拳脚招式已经练得熟了,再多费功夫,也无甚益处,只一早晚各练两遍即可。至于这力气不足嘛,说白了还是功夫底子不够厚——这本是没有法子的事!习武向来讲究循序渐进、水到渠成,你入行太晚了些,若要追赶也有法子,容我想一想……”
白慕华神色严肃起来,叫青水以为习武一事无关天资,勤学苦练是唯一的法门,想要加速赶超是十分罕见的事。
然而不待舅舅想出办法来,白羽刀手里握着一把红枣,一边啃一边吐核,从厅上走来道:“眼前就是现成的法子,这还用想嘛?”
白慕华一见他便没有好脸色,也没好气道:“混账,哪儿都有你!成天到晚游手好闲,自己不上进,还要带坏弟弟是吗?”
“我可是一片好心啊,您要是这么不讲理,那就当我没说好了!”白羽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靠在院中树干上,嘴里的枣核吐得更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