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值此朝局动荡国事唯艰之际,咱们英国公府根本没有选择,唯有迎难而上,无怨无悔。
但有不济,亦问心无愧尔!”
为了挽救大明,为了大明百姓,为了将来美好的生活,为了很多很多……张世泽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喝道。
“唉……”张之极扶额长叹,苦涩而心酸。
儿子说得都没错,张家得享富贵与国同休,按理在国朝危难之时,英国公府理应率先站出来,为朝廷为大明扫清内忧外患贡献全力。
可……哪有这般轻巧。
他干咳几声润润喉,沉声说道:“吾儿尚未入军中轮值,恐怕不知如今京营弊病之深重,将士根本不堪一战,除非再次重整京营。
然不说朝廷财政是否有此能力,单就京军内部就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瓜葛纠缠,岂是如此容易?
崇祯元年,前兵部尚书李邦华不是进行过整顿,可结果呢?
还不是徒劳无功。
吾儿有大志向有为朝廷效劳的决心可嘉,可你不明白京营和五军都督府已经无药可救了。
事不可为啊!
军中将领皆是我大明的勋贵子弟,多有顽劣,却又打不得骂不得,令人无法约束管理。
至于京军普通将士,空额人员太多,谁都往里面伸手……”
张之极开始摆事实,讲困难,试图让儿子张世泽高涨的热血冷却。
年轻人嘛,谁没有梦想没有激情?
自己当初年轻的时候,还想名留千史呢?
可结果呢?
所以,他觉得让儿子认清事实很重要。
张世泽听完嘿然冷笑一声,没错,他因为丁忧的原因,没有见识京营到底有多糟糕?
可这并妨碍他对京营的认识。
垃圾是肯定了。
从天启年间开始,一仗未打。
等到快递小哥攻京城的时候,这支所谓装备精良的军队一溃即散,就能明白其中的问题了。
不过,再难也得干啊!
不然大好头颅等着别人收割不成?
扯淡嘛!
想到这里,张世泽顿感时日无多,他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目光直视父亲张之极,跺足满脸痛心说道:
“父亲,京营之弊病儿子早有耳闻,不必多说。
然而正是此等情况,才需要咱们英国公府站出来力挽狂澜。
儿子想,这才是大父真正的意思。
张家历代先祖若都如你我父子般顾己而惜身,岂有英国公府两百余年之荣耀?
今日你我父子若是临阵退缩,后世子孙又焉能安享荣华?”
‘铿锵’一声,张世泽霍然起身,却因动作太大,衣角带着一副碗碟摔落在地板上。
可张之极视若无睹,双眸只是停留在儿子高大的身躯上。
他这才发觉,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英国公府再也不是由他一人而决。
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儿子说得似乎有道理,自己确实孟浪了。
不管是否能有所为,把京营先握在手里,更方便进退。
万一儿子若是真有本事也想做事,那自己就拼了老命为他保驾护航。
若只是三分钟热度,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多大的事呐?
念及此处,张之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世泽,为父想岔了!吾儿既然有志气,为父只能支持,只是京营的情况你要有所准备呐。”
真是亲爹啊!
张世泽确认。
你看,啰嗦了半天,跟他讲道理讲大义就叽叽歪歪,可一说子孙后代,立马服软认错!
什么是子孙后代,那不就是自己吗?
没有自己,看你哪来的子孙后代?
张世泽顿时发现,原来他就是父亲张之极心中的软肋。
那事情就好办了。
张世泽立马换上无比璀璨的笑容,眯着眼重新落座说道:“父亲大人,儿子跟您老人家说说今后的一些打算……”
“额……”
儿子变脸如翻书,让张之极有点不适宜。
不过,看来儿子是真的长大了,英国公府后继有人呐!
大明五公,皆是一等最高公爵,太祖成祖分封时并无高低之分,可英国公府凭什么位列之首?
还不是历任英国公对大明的贡献最大,死后封王的人数最多。
那么,自己和儿子能否有此殊荣?
酒桌上,张之极开始无限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