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一部分,或者,按照她的说法“狗已经停止狂吠”我想带她回去,回到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并不知道让她回去是好事或是坏事。
但我知道,这么多年来,珊娜坚决的拒绝任何让她回故乡的邀请,甚至在迈克死后也不肯回去,这无论如何不能说是正常。
许多事情,也许还要从最根源的地方来解决。我知道珊娜的精神被什么所缠绕,正如我知道自己的精神被什么缠绕。
现在要做的是,打破那种缠绕。当然我对亚力克并没有说那么多。我只是告诉他以我的考虑,让珊娜回到从小生活的环境也许更好。当然这可能意味着他不再担任珊娜的医师。
因为解约而带来的任何损失我都愿意在合情合理的基础上给以补偿。亚力克一直安静地听我说话,没有插嘴。我发现他又把眼镜给带上了。等到我说完,他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打量着我。
“你和你妻子上了床?”他突然问。我愣了一下,接着记起他是情感转移者。“这和你没有关系。”任何人的隐私受到窥探,都不会太高兴。我也不例外。亚力克却似乎读出我的心理,嘴角牵起了笑容。
“因为妻子的宽容与理解而恢复了自信的丈夫,决定为了治疗自己和妹妹的心灵创伤,而回到从小生长的地方--很煽情的剧目呢。”
我感觉到他话里的讽刺,没有回答。亚力克站起来,走到我身前。隔着眼镜,我看到他正眯着眼睛看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他发出笑声。
那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并非真正想笑而笑出的声音。“怎么?现在突然不敢和我的视线相对了?因为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老婆了吧。这样的话,最开始的事情又怎么说?”我吸了一口气。
“既然你一定要提起--我本来是希望最后能平静的把事情完结的。亚力克”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身体似乎一僵,我继续下去。
“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一个游戏,从最开始。而且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我耸肩“似乎是你先诱惑我的…”“我不是再说那个!--”亚力克似乎在烦躁着什么,他将眼镜摘下,于是,我再次和那犹如万花筒般不断变化的眸色相遇。
就算不了解情感转移者的人亦知道,眼睛的颜色不停变化,是他们情绪相当激动的征兆。
“我是说最初--在机场上相遇的时候,你隔着眼镜就能和我的视线遇到,还有知道,当我第一次摘下眼镜,你也没有露出惊讶,畏惧,或者好奇的表情--好奇也许有些,但是普通的好奇,不是象其他人那样,知道我的身份后,就会散发出的那种性的欲望!”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如果他是在指责我第一眼就看穿了他--看穿?到现在我开始怀疑,我甚至是否曾经了解过他--那么那只能归结我的视力极端优秀。
事实上即使是大白天,我也能在天空中分辨出最明亮的那些星星。至于说一开始对他没有产生性欲,毕竟,在此之前我一直是并且也确信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也许是我的反应让他相当失望,他坐回座位,将手埋在头发中,头低垂到接近桌面。
我看着他,不知为何想到那天晚上,当他拒绝我伸出的手时。我想那无论对他,或者对我,都是一件好事。“所以说,你还是在报复。”亚力克突然开口,声音相当苦涩,我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时,我发现他的眼睛成为怕人的红色。
“你是在报复那天晚上的事情?因为我终于还是没能完全放弃--无聊的自尊也好,对自我的最后一点坚持也好。你是在报复我没有把最后一丝自我也打碎在你的眼前?”
亚力克站起身来,不需要他发挥情感转移的能力,我也知道他现在处于极端激动的状态。他看着我,咬着嘴唇,我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事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过了一会,他闭了下眼睛,似乎终于下了决心。眼睛的颜色迅速变淡,而支撑他的力量似乎突然离开,他跌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如果我说抱歉呢?如果我说我已经后悔了呢?这两个星期每天我都期待你能出现,希望你能踏出最后的一步,逼迫着我到没有选择--不用选择的地步。然而你没有来。你是,完全已经把我的事情放弃了,或者干脆就是忘记了呢?”
他说着,声音很慢,但我发现自己无法插进。他放下遮住脸的手,站了起来,脚步似乎有些不稳地走到我身边,伸出手。
“昨天我看到你的妻子,看到她眼睛的一瞬间,我知道你说的是错的。她并没有背弃你,她仍然爱着你。如果那时候我就能下定决心,那她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亚力克的语气中,有着什么让我不寒而栗的感觉。他那彩虹般的瞳孔,现在正折射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疯狂色彩。
“亚力克,你…”亚力克看着我,那种绝望的神情,让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