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剑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
扑鼻而来的不是战场烧灼的气息,反而是浓郁的药草香气,他不懂医术,却也能感受到这药物中强烈的灵气。
魔域中竟然有灵气?
还没等他疑惑完,旁边的人就牢牢的攥紧他的手,动作之大,慌张到打翻了身前的药液。
那人手忙脚乱的擦拭药液,委屈的喊了声哥哥。
难得的,他有些心疼。
方星剑咳嗽两声,忍下浑身的疼痛,发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粗哑:
“......这是哪?”
不等赤玉回答,旁边却出现了陌生的声音,那人轻声道:
“方公子,可觉得哪处疼痛难捱?您还得喝上几天的药才能恢复精神。”
方星剑浅浅蹙起眉,克制又警惕的摇摇头,客气的道了声谢。
声音很陌生,他能肯定没有听过,却好像有几分熟悉。
那人温柔的笑了两声,又吩咐道:
“最好还是换下这身衣服,你现在的体魄比不得从前,若是吹风受热反倒是个大事。”
入道几百年,方星剑这还是头一次听见旁人让他注意不要感冒了。
就,还挺新奇的。
他还没来得及问情况,身边的护主小狗放下手里的抹布,对着那人开始乱吠。
“行了,你出去吧,别吵着哥哥了。”
那人又轻轻笑了一声,吱呀门响,室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小狗可怜兮兮的扒在他床前,把侧脸送到方星剑的掌心中,微微柔柔的蹭了一下。
“哥哥,我担心死了。”
赤玉以为方星剑会抽回手,或者冷冷讽他两句,却没想到,贴在脸颊的掌心抬起,放在了他的乱发上。
不轻不重的拍了拍,甚至还体贴安慰道:
“我没事的,放心吧。”
赤玉瞬间愣在原地,眼睛有些酸胀,发上的手收了回去,只剩下他呆呆的怔着。
哥哥,这是在安慰他?
一股缓缓热流从心口流经四肢百骸,舒适的竟让他有鼻酸落泪的感触,眼眶微微泛红,只直勾勾的盯着方星剑,仿佛错过一眼对方就会消失。
明明经历了这么多劫难,被所有人背叛捅刀子,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哥哥竟然还愿意匀给他几分信任。
他闷闷的嗯了一声,不愿意让方星剑听见他的鼻酸,余光瞥到他身上的药汁,即使擦干也泅开了很大一片污渍。
幸亏药汁已经放的温热,不然恐怕还会烫伤他。
赤玉手足无措的解开腰上的储物袋,磕磕巴巴道:
“我,我给哥哥换一身衣服吧,这身湿淋淋的也不舒服。”
方星剑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回来原来的竹青色长袍,只是上面伤痕累累,沾着不少的血污和药渍。
他点点头,并未反驳。
赤玉掏了半天,从一大堆糕点、逗趣的小玩意儿中找出了一套浅蓝色的长衫。
和他身上那套做工走线都相似,并不像如今流行的服饰,虽保存的完好,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他俯下|身子,熟练的解开方星剑的衣带,动作麻利又敏捷,细长嫩白的手指没有半点逾越,只在布料上轻轻划动。
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方星剑皱了皱眉,方才的温馨一扫而空,沉下声道:
“我自己可以换。”
赤玉唔了一声,只退开两步站在一旁。
方星剑掀开被褥站到床边,挺拔颀长的身姿宛如仙人,即使穿着脏兮兮的衣物,也不能掩盖他身上所有让赤玉迷恋的地方。
金色的瞳孔似蛞蝓般紧贴在他身上。
然而方星剑褪下衣物,那双金眸却轻轻别开视线。
他肩背和小腿都是一片青紫,那些阴灵的怨气侵入皮肉,若明的医术能止住疼痛和寒气,却不能立刻让他恢复正常。
方星剑多年练剑,浑身的线条都流畅又精致,不像许多粗莽的壮士,只薄薄一层肌肉覆盖在他的躯体之上。
仿佛一副工笔画中的大块墨泽、甜白釉细胎瓷瓶上的暗纹,总会更加凸显原物的精致、细白。
那几片青紫也让方星剑的身躯多了几分暧昧。
赤玉低垂着眼,避开方星剑。
他不愿亵渎哥哥,甚至对他身上的伤痕很自责,自责到看一眼就觉得难受的地步。
不一会儿,衣服簌簌声在静静室内响起,方星剑疑惑地嗯了一声。
舞剑这样灵敏的手指,碰到几根系带倒是乱了分寸,动作笨拙极了,额头上都沁出薄薄一层汗。
“哥哥,要我帮你穿吗?”
“......不用。”
方星剑迟疑着应话,却总能让人听出几分外强中干的意味。
赤玉便坐在一旁,双手托腮,金眸带笑,看着方星剑和衣服打架。
半晌过去,剑修破罐子破摔的骂了一句:
“你怎么买这么复杂的衣服,下次换一家去买。”
赤玉乖巧的点点头:“都听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