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许久的房屋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
“吱呀——”
实木大门被推开时发出一声老旧的长吟,疏于管理?和修缮的院落里,杂草疯长,肆意伸展着翠绿的细长枝叶,遮盖了一半的鹅卵石小路。
小池潭里的水早已干涸,只有零星几片竹叶躺在里面,临近的竹林萎靡不振,仅剩的几根竹子也干枯瘦小。
但即便是如此,透过现在的破乱景象,还能依稀看到昔日院落布置的精致与优雅。
顺着主道向里走,住宅是标准的日式庭院设计,清幽雅静,一踏进去就有一股凉气袭来,虽然久久无人居住,但房间内通风尚好,没什么异味。
能看得出优茶的母亲确实是把这里当画室,主屋原本的客厅和餐厅位置,全部都是蒙着布的画架、箱子、画框等物件,只有一小片区域放着沙发?和茶几以供休息,此时也都盖着白布。
“如果能坐在这儿画画,那一定是件很令人享受的事。”
幸村站在房间中心环绕四周,凭借着对美术的灵敏嗅觉,精准地走到某个画架前。
此时只要稍稍侧头,视线穿过完全打开的门扉,就能毫无阻拦地看到庭院的景色,和半边天空。
这是最佳的绘画位置。
那么这个画架就是……
“宫本,这可能是——”
“咳!咳咳咳!”
幸村转过身,刚想叫优茶一起来看画架,就见冰蓝发?少年蹲在一个打开的纸箱子前咳得剧烈,脚边是原本盖在箱子上的灰扑扑的白布,空气中全是飞扬的灰尘,直呛得人退避三舍。
“咳咳——咳!”
但就算是咳得撕心裂肺,少年依然没有躲避的意思,他甚至眯着眼,一手捂着口鼻,一手伸进箱子里急切地掏着什么。
幸村用手扇了扇飘过来的尘粒,皱眉向优茶走去:“宫本,你先起来,灰太多了,我们……”
“看!幸村!”
埋头翻找东西的少年突然间停住动作,不顾灰尘猛地跳起身,仰头冲幸村兴奋地举起手里的东西,琥珀色的眼眸熠熠发?亮,像是寻到宝藏后第一时间炫耀的小孩儿一样。
“咳咳看我找到了什么,妈妈给我画的画册!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
哎对,幸村你刚叫我了吗,不好意思我没听到,你说什么?”
幸村忽然感觉双腿沉重,脚步慢慢停在半路,蓝紫色的眸光闪动,心情?复杂地看着优茶。
自从认识以来,少年的情?绪一直比较平和,生气、开心、烦恼都是淡淡的,这还是幸村第一次看见他情?绪外露的样子。
哪怕被呛得鼻头发?红,头发凌乱,双手也满是尘灰,可他喜悦的情?感就像是被压进?礼炮里的彩带,“嘭”的一下子炸开,然后打着卷向四处迸发,根本掩藏不住。
只是因为发现了母亲的画册。
幸村努力克制自己,但又控制不住得去想: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让宫本如此珍重母亲的物件。
是的,珍重。
看少年眼瞳湿润,充满激动、兴奋、忐忑,又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拂去画册的尘灰,丝毫不顾及白衬衫的脏净,也顾不上跟他说话的样子,幸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也因此,心情?变得更加酸涩而难受。
“……擦擦吧。”
幸村闭闭眼,收敛好可能会让宫本有负担的情?绪后,悄声走过去,递出干净的手帕,轻声细语道。
宫本优茶回过神来,目光顺着手帕向上,看到神情?温柔包容的幸村时,不禁脸颊泛红,眼睛湿漉漉地含着碎光,嗫喏道:“抱歉幸村,刚才是我失态了。”
“没事,”幸村眉眼弯弯,温声安慰着,假装对优茶的眼泪视而不见,食指隔空指了指他的左脸,“这里,沾上灰了。”
宫本优茶下意识地去摸脸,却发觉自己两只手全都有灰,还拿着画册。
“我帮你拿着。”幸村很自然地接过画册,将手帕塞进?优茶手里。
“谢谢幸村,”宫本优茶捏着手帕,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等下给你洗干净……这里应该有水。”
“嗯,没关系,”幸村附和着,柔声转移话题,“我好像发现了你母亲的画架,要去看看吗?”
“我母亲的?这里不都是我母亲的吗?”宫本优茶胡乱擦了擦脸,趁机抹掉眼角的泪珠,疑惑地看向房间内的四五个画架。
“应该不是。”
幸村体贴地转身,随意选了一个画架,走过去将覆盖其上的白布轻轻提起一角,露出架腿。
“看到了吗?”
“幸村是说这个编号吗?”
画架的木腿已经发旧,呈现出更深的黄色,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下的一串编号也有所?磨损,但优茶仔细看也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