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当场跪下,想要看看谢长玄的手怎么样,但又不敢轻易上前,只能心惊胆战的看着他那只受伤的手。
捏碎的杯子被攥在手心,谢长玄并没有松开。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萧明昭,半边脸隐在马车的阴影里,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刘公公不敢去猜。低着头不说话。
萧明昭睡得沉,就连马车外的喧嚣都没能吵醒她。只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轻轻皱着。
过了会儿,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长玄倾耳去听,忽的笑起来。他似乎是很开心,转头抵住萧明昭的额头,又觉得不该这样做,抬起头来,看着萧明昭的脸轻叹一声。
面上看不出表情,但他捏着碎片的手更加用力,不多时,瓷片被捏成粉末。血滴混着粉末落到毯子上,将毯子洇湿一大片。
流了这么多血,可是谢长玄并没有反应,满眼都是萧明昭。他歪歪头,摸摸萧明昭的头发,再摸摸他自己的头发,眉峰微蹙,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刘公公害怕出事,也被这样的谢长玄吓得不轻,小声道:“陛下,这……怕是会吓到萧姑娘。”
谢长玄没接话,只道:“不怪裴云意胆小。”
刘公公摸不清谢长玄的意思,伏在地上没敢说话。谢长玄抬起受伤的手看了眼,只笑笑,让刘公公把他的伤口处理好,而后一路都没有说话。
很快来到宣平侯府,谢长玄没惊动侯府的人,让雪桃将萧明昭送回去。
雪桃上车来将萧明昭唤醒:“小姐醒醒,咱们到家了。”
“到家了?”睡醒一觉,萧明昭的精神好多了,她揉着眼睛,但还有些迷糊,转脸看见谢长玄,一个机灵清醒过来,“谢公子!我睡着了?”
谢长玄摇头:“以后不要喝酒了。”
萧明昭脸都红了。
这次可真是丢人,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拍拍额头,让自己面色别那么尴尬,然后干咳两声,道:“知道了,以后不喝了。”
她头有些晕,让雪桃扶着下车。门房见过刘公公,刘公公便没有出去。
萧明昭回家,谢长玄却并没有走,马车停在外面,他留意着侯府的动静。
萧明昭说的没错,侯府根本就没人关心她。
她昏昏沉沉的回去,也没人来问她是怎么了,不过这也正好,免了萧明昭解释萧明昭回到房中,躺下又睡了一觉。
侯府一直没什么动静。没人在意萧明昭有没有回来,更没人在意萧明昭是怎么回来的。
平静的侯府内,一个黑影忽然出现,从侯府窜出去,来到谢长玄的马车旁,而后将侯府动向如实禀报。
谢长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等那黑影说完,他才问刘公公:“萧雄威进宫了?”
刘公公点头:“早早地就进宫了,正在殿前跪着呢。说是跪了一天了。”
说到这里,刘公公有些不忍:“宣平侯早些年平叛的时候受过伤,腿脚不好,跪这么久,怕是撑不住。”
“让他继续跪。”谢长玄冷哼,“撑不住也得跪。”
刘公公不敢再说话了,心里暗道萧雄威活该。
谁让侯府是这个样子,被罚跪也是自找的。
但凡侯府对萧明昭好点,还有今天这些事?
谢长玄在侯府门口等到天色将黑,黑影重新进去探听,知道萧明昭已经安稳睡下,谢长玄才道:“回去吧。”
侯府门房早就看这辆马车奇怪,这马车把萧明昭送回来后不走,却在门口等着,但见那马车华贵不凡,也不敢轻易上前驱赶。
现在马车要走,他们可算是放松下来。
幸亏走了,不然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担不起责任!
马车重新上路,回到宫中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刘公公叫了御医来重新查看谢长玄的伤口。
御医在宫中几十年,可以说是看着谢长玄长大的,深知谢长玄的脾气。看到他手上的伤,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御医叹了口气。
“陛下,您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以后可要小心,不要再受伤了。否则……”
谢长玄抬眼看他,看得他一抖,不敢再说了:“微臣有罪,不该多嘴。”
谢长玄垂眼:“恕你无罪,说吧。”
老御医这才放松了下来,低声说:“陛下受伤太多,加之心中郁气不消,身子就恢复的慢。陛下若是再这么不爱惜身体,继续受伤还不喝药,怕是寿数……就要不长了……”
吓得刘公公大喝:“大胆!”
老御医满身冷汗。
他也知道这话大胆,更知道谢长玄喜怒无常,但是想想谢长玄自小到大的经历,他又觉得这孩子可怜。
才二十几岁,老御医最小的孙子都比谢长玄大好多。医者父母心,他又是看着谢长玄长大的,怎么能忍心不去提醒?
再说以前谢长玄对他也不错,从未责罚过他,在朝堂政事上,谢长玄也是个明君,他要是因为害怕而不提醒,那岂不是愧对医者这个身份,愧对做人的良心?
谢长玄没有怪老御医,只安抚他:“不必害怕。朕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