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多梦的人,每每梦中都会发生很多事情,小时候总梦见苏晓月,和她在杨柳村过着如常的日子。所以哪怕醒来,依然是在沈宅度过那么难熬的生活,也觉得还能承受。人的生命一半在黑夜,一半在白天,我也不是全然都不快乐,所以也便没那么难过了。后来长大了,梦就变得繁杂的多了,有时候梦见拿下大单子,有时候梦见沈从军对我的温情,有时候梦见跟韵晗去旅游,也会梦见杂七杂八的电影。总之,梦也不是无用的。有时候无聊的时候还能重新品一番,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次的梦更清晰一点。应该是在一个大厅里,亮堂堂的,有两个人同时喊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选择了转身,于是看到杜恒非,他急匆匆地走过来,他的个子依然不是很高,扶住我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的头顶。我挣脱开他,努力让自己站稳,可是我很困,可能因为我毕竟在睡梦中,所以很困顿,疲乏得很。我推不开他,他很快重新揽住我,问我:“是不是喝醉了?”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睡梦里一说话就是梦话了,我不说。靠在他那里,没这么累,但我不是随便的人,我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杜恒非搂搂抱抱着出去,于是我努力对抗着困顿,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杜恒非跟上来想拉我,我有点重心不稳。
有人一把推开了他。
我想我平时生活里陆思城出现得太多了,或者我就是想他了,我居然又梦见他了。这昌县跟他毫无关联的地方,我也能在梦境里把他编排进来。
他一把推开杜恒非,把我带到了身边,我对他笑笑,也不说话。一张嘴说的就是梦话了。我靠着他,松懈了一些。他的肩膀又宽又厚,还软软的,真想靠在他的肩膀美美地睡一觉。
“你是谁?”杜恒非和其他几个人围了上来,“不要碰她。”
“你是谁?”陆思城反问。
杜恒非说:“我是她的朋友。她是跟我一起的。”
陆思城露出很阴狠讽刺的笑意,没有理他,低头问我:“你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我还是不能说话。一说话,容易醒。只是把自己靠在他的身上,挽着他的胳膊。这个动作让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你不要带走她,你是谁啊?再不放人,我叫警察了。”杜恒非上前用力地拉陆思城,却被他一手反推得很远。
我笑起来,这力量感,这架势,我给满分,我没有隐藏内心的赞美,给了他一个大拇指。陆思城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好像说了句:“妖精。”听得出他心情不错,我也跟着很舒心。
杜恒非一直在问。
“我是她老公。”陆思城这么波澜不惊地回答虎视眈眈的杜恒非,杜恒非马上愣住了,好一会才说:“胡说八道!”
陆思城握住我的手,把我们俩的夫妻指环给他看了看,然后笑笑说:“谢谢杜总照顾若水,下面就不用麻烦你了。”
老公?
我们这订婚礼都没办过呢?他怎么还说自己是我老公?
不对,我们俩要退婚的。我突然伤心起来,我还想着他是我老公,我果然是在梦境里的。
他揽着我再往前走,杜恒非他们好像又跟了上来,但是从另外地方出来的一群人已经拦住了他。其中一个人跑过去说:“别胡闹了,是睿骋的陆思城。刚刚跟市里领导开了招商引资的会。”
又有人走在我们身边说:“都没听说陆总已经结婚了。”
“嗯,还没办酒席呢,年底办。李副市长到时候过来捧个场。”陆思城的声音倒是愉悦。
我只听到陆思城一直对我喋喋不休地说:“你以后再这样,我真的不救你了。真不救你了!”
“你为什么总让我这么操心呢。我能不能把你关起来?”
”你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你行行好,乖一点行不行。”
“你不要总抓我,别亲了……信不信我吃了你。”
“好,好,亲一下,乖。我抱你睡,我抱你。好,别……你别扯衣服。我帮你换,我帮你换睡衣。”
我听得实在鼓噪,哪怕知道睡梦里不能说话,我也实在忍不住了,我喊起来:“你的话好多啊!”
然后我真的醒了。
我很烦,很想睡觉,他就一直说个没完,根本不像平时的他,果然做梦这个事情还是不靠谱的。
突然一惊,我在哪儿?坐起来,这是酒店房间,看起来蛮豪华,我想着宋尧成说我现在的级别必须跟他们定的房间不一样,我还心疼这没意义的多花的钱。这小子,还是给我定了豪华间。于是,我躺了回去,突然听到洗手间传来声音。我又猛地坐起来,有人?
是谁?难道是杜恒非吗?我记得他喊我,我朝他走过去,他还来扶我。后面我就记不大清了。我莫名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摸摸自己身上的衣物,居然换了睡衣?
我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被子。真想骂爹!在胡耀阳那只老狐狸那里能拼命脱险,居然在杜恒非这阴沟里翻船。
我又存侥幸,难道真发生什么了?我这实在感觉不出啊。
不过不管是不是有什么,今天他杜恒非出来,我沈若水绝对不可能让他好过。
我也没想逃开,站起来拉开了窗帘布,等着他从洗手间出来。
我赤着脚,背光而站,手里拿着拆下的电话机,脑里一片空白。
门开了,一男的出来,高高的个子,围着浴巾,慵懒地擦着头发,看了看逆光的我。懒洋洋地问问:“醒了?”
我一听,跌坐在地上,哇的一下哭了,手里还拽着电话机不放。
陆思城可能愣了有三秒钟,慌忙跑过来,蹲下身来,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哭,继续哭,这哭是紧张后放松,是庆幸,是劫后余生,是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他。我高兴我哭。
“别哭了。”陆思城烦躁地低吼了一下:“一大早哭什么。我没睡你,一滩烂泥似的,我没兴趣。”
说完,他站起来,当我面拿了浴巾,套了件衣服进去。我断断续续哭中才明白过来,他误会了。